11月26日,第三屆揚子江青年文學季的活動之一,青年作家與批評家聯(lián)席座談會在寧舉行。本次活動采取相對創(chuàng)新的形式,38位青年作家和批評家同聚一堂,展開面對面的深度交流。每位批評家都提前閱讀了對應作家的作品,并在現(xiàn)場兩兩進行對談。對談現(xiàn)場激蕩出思想的火花,展現(xiàn)了新一代作家作品多元、豐富的面貌?!稉P子江文學評論》編輯李楊主持活動。 “來參加活動的青年批評家和青年作家,都取得了很多成果,也因此得以被很多人‘看見’,不過,大家彼此之間的了解可能并不多,或許處于互相‘看不見’的狀態(tài)?!崩顥畋硎?,“在場每個批評家都有自己的研究領域,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創(chuàng)作素材以及內容,希望能夠借此機會,讓大家看見彼此?!?/div> 不同地域的嶄新書寫 近年來,“新東北”“新南方”等作家群體逐漸被讀者所知,新一代作家對各自不同地域的書寫,呈現(xiàn)出更多樣的內容、更嶄新的質地?,F(xiàn)場的19組對談大多將相近地域的作家與批評家分在一組,現(xiàn)場的探討也因此具有較為鮮明的地域特色。 作為一個在河南長大的“中原人”,作家宥予表示自己創(chuàng)作的審美基底是平原塑造的,“平原沒有什么景色,可以一直看到天邊,看到樹的剪影。平原會種麥子、玉米,種子種在土里、成長,每個季節(jié)的輪回是很明顯的。一年一年經歷這些輪回的時候,那種無聊的景色里面就生出了極致的美。” 作家何田田是浙江溫州人,父輩、身邊同齡人大多是商人,她耳聞目睹了溫州民營經濟在幾十年前的騰飛,以及十年前面臨轉折和沒落,“二代”溫州商人們的抗爭與迷茫,“上一輩的老路不能走,下一輩想走新路又找不到”。何田田的小說自然而然將消費主義下的各種文化符號作為觀察對象,探討房地產經濟、網紅經濟、“大廠”工作等現(xiàn)象,關注年輕一代,尤其是女性如何在各種飯局、圈層摸爬滾打,尋找自己的位置。 作家金暉則成長在一個“更鄉(xiāng)土、更奇特的溫州”,“溫州在上世紀90年代末才開始通火車,你在溫州市區(qū)能夠看到那些老太太們家里一個咖啡機都幾十萬,但普通話卻不會說。因為與外界的接觸特別少,形成的方言口音都特別不一樣。但是溫州有特別多的海外人口,我媽媽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在歐洲?!睖刂莸母鞣N傳統(tǒng)信仰、既閉塞又開放的奇異特色、溫州方言中保存的大量中古漢語,在他看來都是今后值得發(fā)掘的素材。 在閱讀過作家史玥琦的《夜游神》《生門》《最后一次遠行》《我的朋友死在回家的路上》等作品后,批評家周鵬談道:“地方作為創(chuàng)作路徑,是一個成熟的作家標識文化身份的重要載體。從地域角度而言,以哈爾濱為代表的東北地區(qū)也是文化向度的邊緣地帶。”史玥琦在分享中介紹了東北地區(qū)目前的社會狀況、東北人面臨的離散問題,“身為作家,我們要有一種覺悟,了解到過去的過去性,也要了解過去的現(xiàn)存性?!?/div> 對創(chuàng)作與批評的反思 批評家石岸書就當代青年寫作談到了自己的理解,在他看來,如果要進行當代文學最新動態(tài)研究、文學社會學研究,在場的近20位作家是很好的范本?!霸趫龅淖骷一旧洗砹巳缃袢珖芏嘧骷业某砷L方式,他們基本上都是文學體制和學院體制這兩個體制扶持、培養(yǎng)出來的。兩種體制在上世紀90年代之后關系日漸密切,在今天,二者最密切的合作方式是衍生了一個新的分枝——創(chuàng)意寫作。而在上世紀80年代,也有兩種不同的文學體制在發(fā)揮作用,一是文聯(lián)、作協(xié)體系,二是群眾文化體系?!笔稌赋觯嗳A、陳忠實等作家最初都是先在基層發(fā)表作品,然后一步步在地級市、省級、全國發(fā)表作品。由于整個文學領域收縮,如今的兩種體制基本上處在中高位運行狀態(tài),文學選拔體制、培養(yǎng)環(huán)境的演變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。 批評家樊迎春也在討論中提到了“基層”的問題:“有老師認為當代青年被城市豢養(yǎng),但是我們很多人依然來自鄉(xiāng)村。此外,不只有鄉(xiāng)村才是基層,那些小巷、小區(qū)、街道某種意義上都是基層?!彼不貞舜饲坝信u家提出的“中文系老師不愛當代文學”的現(xiàn)象,“我覺得是誤解,中文系老師不是不熱愛當代文學,而是太熱愛當代文學,愛具體的作家作品、具體的思潮、具體的問題、具體的理論,以及具體的關切生命和世界的當代文學,不是浮于表面的表白或者是大而無當?shù)呐u和諷刺,我覺得是深入性的理論、建構和觀念的辨析?!?/div> 融合通俗文學和嚴肅文學的嘗試 面對現(xiàn)場批評家們的反饋,很多作家談到了自己今后對創(chuàng)作方向的調整與期望,尤其是融合通俗文學與嚴肅文學,兼顧深度與好讀的嘗試。 作家林戈聲認為,通俗文學和嚴肅文學在對讀者的想象上是存在悖反的,通俗文學一定要給讀者情感上的刺激和釋放,而嚴肅文學要盡量規(guī)避煽情的部分,以達到理性思考的目的,像手術刀一樣去剖析深刻難解的問題。但為了自身發(fā)展,通俗文學和嚴肅文學又會下意識借鑒對方的技巧,以期推陳出新?!拔蚁M每吹墓适?、有深度的故事,這兩者可以在我的小說中達到有機結合。我的寫作傾向是非線性的敘事,會不自覺有很多意識流的部分,希望今后也能把這部分寫得更好看一些?!?/div> 作家崔君談到,自己在寫作時會追求構筑生活的場景、重大事件的細節(jié)片段,呈現(xiàn)一種空間感,營造人物綿密的情緒?!耙郧拔矣幸粋€很大的困惑,對于自己身邊特別熟悉的東西,我們究竟應該以怎樣的寫法讓它進入到文學當中?后來隨著年齡增長,我發(fā)現(xiàn)寫作者達到一定年紀以后,回望小時候身邊的人和事,過往這些人的生存境遇會自動地、更為清晰地彰顯出來。我很關注上世紀90年代鄉(xiāng)鎮(zhèn)女性的生存境遇問題,后面的小說我爭取會寫得好看一些?!?/div> 在活動中,青年作家與評論家的同場,也成了議題?!拔业谝淮螀⒓釉u論者和作者面對面,被迫‘相親’,互相談論的座談會。這樣的活動提醒我反思我們現(xiàn)在做的工作,我們的批評話語很多時候是無效的,也許我們回去應該反思一下如何有效地進入作者?!迸u家臧晴說。樊迎春則認為,“一般批評家給作家的任何定義和命名,作家都會否認。而批評家在討論和梳理問題時,也會覺得作家的想法跟我們無關。這似乎是兩個無法在真正意義上有效溝通、互相認可的職業(yè)。揚子江非常有勇氣,讓批評家和作家涇渭分明地坐在桌子兩邊,但是兩邊都互稱老師,進行比較友好的交流?!?/div> “大家有沒有注意到,我們頭頂?shù)乃羰潜粷O網網住的?!弊骷引徣f瑩用漁網和水晶燈來形容批評家和作家的關系,“水晶燈本來應該是自由搖曳的,但是如果不用漁網把它網住的話,這么重的水晶燈一顆一顆掉下來可能也會砸得人腦袋發(fā)昏。所以有些時候‘網’是需要的,但是有時候自由搖曳也是需要的。或許有些時候需要透明的、疏密得宜的網,有時候需要更加穩(wěn)固的、有自己章法的水晶燈?!?/div> |